诗咏《水浒传》108将
◇郑继芳
上卷 天罡星
16
杨 志
出身侯府武功强，流落江湖失两纲。报国无门愁日月，上山有路恨风霜。一夫之勇难成气，三代将门未仰光。山远水长离故国，时乖运蹇葬他乡。
解读：
杨志，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祖籍为山西太原。年轻时曾应试过武举，官至殿帅府制使。因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故绰号青面兽，又称杨制使。杨志在梁山好汉中排名第十七位，上应天暗星，任马军八骠骑兼先锋使。也许祖上的光环渐弱，庇荫已经淡化，杨志自己说“年纪小时流落在此关西”。正因为如此，他一直勤学苦练，梦想着靠自己的的武功本事，在边庭上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也为祖宗争口气，重振将门荣耀。可见最初的杨志是有远大抱负，而且信心满满的人。不想命运多舛的他，连一个殿帅府制使官也没有做稳。那一年皇帝要盖万岁山，差十个制使官去太湖边押运花石纲，结果押运行到黄河里，遭风浪打翻了船，将皇帝宝贝的花石纲失陷了。这个倒霉蛋丢了花石纲官是不能做了，但也缺乏做事担当的勇气，不敢回京复命干脆一走了之，跑到别处去避难。在他流落关西期间，遇到皇帝大赦，免了罪责。于是，杨志赶紧筹备了一担钱物，想回东京去枢密院打点一下，找个出路。本来是要再补殿司府制使职役，结果却被高俅赶了出来。官复原职的希望成了泡影，杨志沦落成一个在东京街头“插草卖刀”的庶人。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失落感和悲愤心情的支配下，杨志一时性起，就杀了那个为卖刀和他发生争吵的泼皮无赖牛二，这一来，那个曾经自视甚高，要封妻荫子，为祖宗争光添彩的杨志进而由自由平民变成了被刺配大名府的“贼配军”，临行时连个送点盘缠、问候告别的亲友都没有。是高俅毁了他的前途和梦想，还落下一个带罪之身，杨志这时是彻底无望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因祸得福。在刺配大名府之后他的命运似乎得到柳暗花明的转寰，梁中书赏识他的武功，将其收在门下听用。杨志毕竟不是庸碌之辈，通过演武场上与周瑾、索超的一番龙争虎斗，他很快在大名府站稳脚跟，又被提拔为一名军中管军提辖使。既得梁中书的青睐，又让众军官佩服，杨志可谓志得意满，顺风顺水，他又能大展宏图了，这大概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他迎来了人生转折点。梁中书为给其岳父蔡太师庆贺生辰，苦心孤诣地收集了价值十万贯的金珠宝贝，指明要杨志押运到东京。他如果能完成这一使命，他将前途一片光明，享受高官厚禄，封妻荫子的愿望将变成现实。然而，“福兮祸所倚”的道理他未必不曾想得明白。不说这十万贯生辰纲是梁中书搜刮的不义之财岂能平安无事地在人们的眼皮底下送来送去？就说这生辰纲被晁盖等七人盯上，武功力量的对比杨志丝毫不占便宜，还有神机妙算的吴用在背后施展诡计，他这一趟护宝行动失陷“生辰纲”必定是在劫难逃。果然，智取生辰纲既是梁山好汉的代表作也是聚义的奠基礼。杨志真是倒霉透顶，如果说先失“花石纲”还只是丢了饭碗，还有处可逃；现在丢了“生辰纲”，就是天下再大也无他的容身之地了，到这一步，想想杨志那一刻要不是不甘心，他跳下黄泥岗自尽的心都有了。为求生存，将门之后的杨志最后上二龙山落草为寇了。后来三山聚义打青州，众虎同心归水泊，杨志也伙同大家上了梁山，与将他的人生从天上拉入地下的吴用等人称兄道弟，同甘共苦，朝夕相处，能使他坦然相对，不怨不恨的心理依据，唯有江湖义气和识时务为俊杰的生活哲学了。杨志作为将门之后，只是匹夫之勇而空有报国之志，最后落得走投无路，只好跟着大哥鲁智深上山落草，曾经的朝廷命官居然当了土匪，他心有不甘啊！初上二龙山，继而上梁山，说得好听一点是兄弟聚义，其实也就是避避风头。尤其是归顺梁山，谁知道他经受了多少心灵纠葛和人神交战，正是吴用那帮人智刼生辰纲才害得他走投无路的，岂能真心实意和他们患难与共。因此，杨志应该是宋江招安派最忠实的支持者，接受招安以后就可以洗脱之前的罪名，若能将功抵过还可以加官晋爵。以他扎实的武功封一个将军，在边关前线带兵作战，他也可以像祖辈那样报国杀敌，战功赫赫。杨志正是抱着光宗耀祖、报效朝廷的梦想，跟随宋江的队伍去南方远征方腊。然而，这个命运一波三折的倒霉蛋，最后也没有得遂心愿，他刚刚过了长江就被病魔一掌打翻，不能随军出征，只能寄留在丹徒县，不久就一命呜呼客死异乡。他那纠结一生的的远大抱负瞬间都随雨打风吹去了，虽然皇上开恩给他追封了一个忠武郎，可那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杨志作为出身显贵的梁山好汉，经过“失意—得志—幻灭”三部曲，完成了一种典型的悲剧人生！
岭南文苑专栏作家
郑继芳湖北监利人，长江大学、武汉工程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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