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见闻录：东汉末年民生有多难？普通士兵眼中的夷陵之战（上）

夷陵之战，发生在公元27月-公元28月，是三国时期蜀汉昭烈帝刘备对东吴发动的战役，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一次著名的战役。今天我们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视角，给大家再现夷陵之战的场景，向大家讲解东汉末年的民生。

我是一个普通士兵，是蜀将冯习帐下部曲。我的家乡在新野，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人们带着我，随着主公刘备到了蜀中，后来就一直在蜀中讨生活。

今年是章武元年（公元2），这几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天下比以前更乱了。前年（公元1）主公的左右手关羽被人杀了。去年（公元2）汉献帝禅让帝位给了曹丕，主公刘备也从匡扶汉室变成了汉室的主人，他在成都称帝，年号“章武”。

刘备

一、报仇的真相

前几天传来一个噩耗，我听军中的兄弟们议论，主公的股肱之臣张飞也被人杀了。军中都说，这是不祥之兆。可主公还是执意要发兵，说是为了关羽和张飞报仇。

张飞的仇我不知道主公怎么想，不过为关羽报仇我觉着只是个借口。关羽的仇人吕蒙已经在去年（公元2）病死了，我们去报仇也找不到正主。我们觉得蜀国的敌人是曹操，不是孙权。如果先消灭了魏国，孙权自然归降。我们去对付孙权，会打破三国间的掣肘，平白让魏国捡了便宜。

今年主公登基大典的时候，我就站在台下，我看到主公笑得比谁都开心。现在曹丕正在手忙脚乱地巩固他的统治，他还没有精力来对付我们，来自魏国的压力骤减。失去荆州让蜀汉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和兵源，我们若不拿下荆州，等到曹丕腾出手来以后，我们将再也没有机会。他们都说主公只是用关羽的死做个借口。我不能确定，我也不关心，我只关心每个月能发多少钱。

二、花不出去的铜钱

主公冯习的部队作为先锋，近几日推进十分顺利，我们自从进入吴境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现在我们已经推进到了夷道（今湖北宜都）、猇亭（今湖北宜都北古老背）一线。

主公刘备从后方运来了酒，羊和大量的铜钱犒劳大家。先锋共有大概三万人，我们所在的十人队分到了一斤羊肉，一斤酒，和一千钱。不过发到我们手里的铜钱是“以一当百”的铜钱，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只发了一个铜钱。

汉代五铢钱

大家对主公在铜钱上写上“以一当百”都非常生气。这种钱听起来很多，可是根本花不出去，没人愿意拿一百个铜板换一个铜板。就像在一两银子上标注可当一百两银子用一样的道理。不过主公愿意用这种钱，他可以拿一个钱就能换回以往一百钱的物资。我们都怀念以往的“五铢钱”，可惜现在“五铢钱”不再发行。现在民间几乎不收“以一当百”的大钱，大家都是用谷物来进行交易。

直百钱

《晋书·食货志》：\至明帝世，钱废谷用既久，人间巧伪渐多。

今天出去采购的时候发现吴国人民比我们更惨，他们的钱上面都写着一当千，一当两千，一当五千。听说只有魏国那边一个铜钱还是“一个铜钱”。我们原计划找几个人用“一当百”的铜钱换一百个五铢钱，没想到被别人耍了。他们居然拿出“一当五千”的铜钱来耍我们。最终我们带着他们的人头和他们的物资、女眷回到了营地。

世人描述三国乱世：马前悬人头，车后载妇女、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

我们一心跟着主公打天下，谁知道主公用一个铜板就能收购我们的物资，当我们拿着这个铜板购买生活物资的时候，发现我们什么也买不到。我清楚地记得我从新野迁移到蜀中时，我被一个大村落收留。当时村落有居民三百多户，人口三千多人。现如今，这个村落只有一百多户，人口不足八百人。主公刘备给我们的承诺，还没有实现。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困苦，我们身边认识的人越来越少。

《三国志·蜀书·后主传》注引王隐《蜀记》记载：公元263年蜀汉灭亡之时，其时蜀汉仅有“领户二十八万，男女口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

三、义妹嫁人和烂在地里的庄稼

已经到了秋天，最近几个月我们一直都在忙着收割所有我们能找到的庄稼。我讨厌战争的原因是因为它毁了我们的财富，我喜欢战争的原因是因为我可以随意掠夺各种财富。今天我看到隔壁营的兄弟拉回了满满几车庄稼和好几个伤兵。他们肯定是和附近的乡民起冲突而受伤。这些乡民也是徒劳，他们斗不过我们的。

三国时，经常抢收庄稼

就在今晚，他们必然遭到隔壁营的报复与血洗。战争就是这样，我们收割了附近所有的庄稼，乡民们反抗会被立刻处决，不反抗会在今年的冬天饿死。在这个世道，能多活一天就是一天，所以大部分人选择不反抗我们。

今天后方押运粮草到来，我们蜀国对运送粮草都要严格的时间规定，因为粮草运不来我们就要挨饿。押运粮草是个苦差事，很多押运官因为延误日期而被军法处置。今天到来的除了粮草还有家书。家书是我的义妹写来的，她是我从新野到南郡的路上捡的孤儿。当时我和家人失散，遇到了被抛弃的她，从此我们相依为命。今年她已经十四岁了，按照刘巴修订的律法，如果今年她还不嫁人。那么我们就要缴纳两倍的赋税。说起赋税又是一个令人痛心的话题，三国里面赋税比例最高的是我们蜀国，赋税比例最低的是我们的死敌魏国。

如果义妹今年还不嫁人，那么我们不仅要将所有收入上缴还需要倒贴钱。好在她嫁出去了，她的夫君是武侯诸葛亮麾下的连弩士，此刻正跟随着武侯在成都驻守。武侯一直和主公刘备形影不离，不知为何此次出征武侯并没有跟随主公前来。没了武侯谋划，没了张飞打头阵，大家都忐忑不安。军中传言，主公刘备亲征几乎无胜绩，若军师不来此次我们凶多吉少。

义妹托人送来的家书说道，虽然她很努力地收割庄稼，可是今年我们种的粮食还有很多烂在了地里。她的家书还说，村子里14岁到60岁的男丁从7月开始陆续被征集到了前线，现在村子里几乎没有劳力，今年的产出可能还不够交税。

我始终不明白，主公为什么要在这个季节出兵。多年的战争已经让各家的男劳力变得十分稀少，在7月用兵会影响收割庄稼，不知道明年的春天又会饿死多少人。

这次战争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回到村子里去。听说魏国那边赋税低，官家不仅免费发放土地，还给没有耕牛的人家提供耕牛。

曹操《置屯田令》规定：“持官牛者，官得6分，百姓得4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

还好义妹已经出嫁，现在剩下我一个人，从此我再也没有牵挂。我可以找个机会离开蜀国，前往我的家乡新野。寻找我的父母和家人，希望他们都还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