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法国宗教战争是一段极为波澜壮阔,富有传奇的历史,一直想写,却阴差阳错的放在了为内内生日写的这个联文中,因为时间仓促,交代不清,只好先写个简单的介绍性质的东东放在这儿,方便大家看文的时候参考。
1,法国的宗教战争是法国天主教势力同新教胡格诺派(即加尔文派)在1562—1598年(另一说则为1559—1594年)之间进行的一场长期战争,虽然有宗教的影响和名义,但实际上也是统治阶级分配权力的内战。
2,“圣巴托罗缪之夜”,1572年8月23—24日夜间,胡格诺派的重要人物聚集巴黎,庆祝其领袖,纳瓦拉的亨利"波旁同法国国王亨利三世之妹玛戈王后的婚礼。亨利"吉斯以巴黎各教堂钟声为号,率军队发动突然袭击,杀死胡格诺教徒2000多人。由于24日正值圣巴托罗缪节,因此这一血腥的夜晚在历史上被称为“圣巴托罗缪之夜”。
3,“三亨利之战”是宗教战争最后的高潮部分。各方首领分别是国王亨利三世(中立摇摆派)、吉斯公爵亨利(北方天主教派)、波旁家族的亨利(南方纳瓦拉王国,新教)。1585年,吉斯公爵亨利建立天主教同盟,法王亨利三世又撤销了两次和解对新教徒的敕令。胡格诺教徒在波旁家族的纳瓦尔王子亨利的旗帜下应战,两方互有胜败,但是在1588年5月,天主教同盟在巴黎迎接吉斯公爵入城,图谋抢夺王位,国王亨利三世逃出巴黎,同年12月,亨利三世在布卢瓦会谈中,派近卫军暗杀了亨利"吉斯公爵。巴黎闻讯后发生暴乱,并成立以吉斯家族为首的新政权。受到新旧教派夹攻的亨利三世同自己的妹夫,纳瓦尔王子亨利"波旁结盟。我的故事就产生在这个时候。
以父之名
报时天使的长号还未吹响,一弯月牙和几颗星子也就慵懒的挂在天边,随夜风晃着朦胧的光。
在惬意的睡眠中,见到朝夕相处的同伴们,他在梦里微笑着。
可是为什么,他们变得如此奇怪 他们对自己又仿若视而不见般陌生。
他睁大眼睛想要从这奇怪的梦中醒来,眼前却又是空无一物,刚才的一切光与影,归宿不都是黑暗么?
在虚无中踉跄几下,他认命的再度栽入睡神的怀抱……
挂着金色丝绳的深紫色帷幔,在黯淡的晨光里沉重的垂在地上。
代表审判的号角声在尚未褪尽的黑暗里窜起,比窗外空气更加冰冷的寒意让他睁大了眼睛。
有人无声的走近,不用回首,他轻轻的问:
“判决是什么?”
“绞刑。”他的密友和属下,苏利伯爵安德烈"皮尔洛的声音平静中略带颤抖。
“罪名是?”
“通敌。”
他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通敌?他通敌?…………”
“他承认和马尔蒂尼的属臣达里奥"西米奇是朋友,但否认他们的来往中有丝毫出卖殿下的消息,”
“但是他同时拒绝写信劝降对方,所以莫拉蒂判决他通敌罪名成立……”伯爵的声音依旧平静,脸色却越加苍白。
“什么时候执行?”
“今天上午。”
他来到位于巴黎远郊的小村庄,在一座简朴的小教堂前下马。
“公爵阁下,您好。”本堂神父来迎接他。
他注视着黑袍衬托下那年轻虔敬的脸庞:“我需要为一位朋友告解,里卡多神父,还有,称我内斯塔先生就可以了。”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年轻的神父将圣经交给身后跟着的更加年轻的助手,示意他去安排。
他在圣坛前跪下。
“神父,您介意我为一位判了罪的人告解么?”
“天主要我们拯救和宽恕罪人,您做的完全正确。”
他在第二天带了神父和他的助手回去,请他主持一场葬礼。
但是他没有料到发生了什么事。
墓园里,他看着泥土逐渐掩埋了两具灵柩,神父低声的念着颂词,他的助手则朝墓中洒着圣水。
他的扈从骑士里诺"加图索扶着脸色苍白的皮尔洛向他陈述了另一具的来历。
面对做临终忏悔的牧师,马雷克"扬库洛夫斯基勋爵冷静而坚决的说:“我拒绝悔罪,因为在父面前我是无罪的。”
然后他镇静的踏上了绞刑台。
就在绞索即将拉紧的时候,一匹马飞快的向刑场冲来,在还有几步路的时候被拦住。
马上的骑士有着金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他看着众人,冷静的说:“我是达里奥"西米奇。”
“我来到这儿,只有一个目的,”
“我以我的生命和荣誉在天父面前作证,证明绞刑台上的这个人没有向我透露任何纳瓦拉的情报,我证明他无罪。”
在莫拉蒂一群人乱糟糟的“抓住他!”“天主教徒的证言无效!”“继续行刑!”的叫声中,数十把剑包围了他。
他无视那些剑,从容的转向刑台上说不出话来的勋爵,露出微笑:“我来到这儿作证,就没打算再回去。”
……
“感谢你同时也为一位天主教徒主持葬礼。”
“这是我应该做的,何况,这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是啊,就像查理曼大帝时代的那些骑士一样英雄!”加图索大声的说。
“里诺……”皮尔洛制止他的大嗓门。
“里卡多,你似乎变了很多,以前你是那么痛恨天主教徒……”内斯塔却是真的诧异了,他知道这位年轻神父的经历。
“可是我们是同一个天父的子民,天父只要罪人改宗,不是要罪人死亡。”
“怪不得听说你还收留了一个那边的年轻将军养伤?”这次却是皮尔洛低声的插话。
神父迟疑了一下,和他长得酷像的年轻助手却紧接着回答到:“不错,也是马尔蒂尼的部下,阿尔伯托"吉拉迪诺。”
“约哈恩,你们真的不介意他是天主教徒?”他忍不住再次诧异的发问,皮尔洛和加图索也带着惊异的神情。
“我们信奉的是同一位天父啊……”还是个孩子的助手回答。
“那些坚信不移不违背良心的人,就是我的教友,所有勇者和善者所信仰的宗教也就是我的宗教。”这是神父的补充。
“即使是发生了圣巴托罗缪之夜?”他不想掩饰自己轻颤的声音。
沉默之后,年轻的神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轻轻的,坚定的说:“是的。”
回到房间,他扔下帽子和剑,把自己丢到床上。
圣巴托罗缪之夜……
天主教的暴徒们杀害了他的舅舅科利尼上将,年少的他知道自己也难逃毒手……
他闭上眼睛,那些残酷的血腥的狂暴的回忆像潮水一样席卷了他,那个恐怖的夜晚,改变了他的信仰,改变了他的一生……
但是,那双温暖的手,那双蔚蓝的眼睛……
……那个人站出来,告诉那些暴徒他不是胡格诺教徒,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府郅。
他被那个人保护到暴乱结束的时候,然后被他送出了巴黎。
但是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过一句话,甚至是一句道谢。
因为那个人是马尔蒂尼,路昂公爵,一手炮制那夜惨案的吉斯家族的成员。
后来,他坚定的信仰了新教,成为纳瓦拉亨利王子最得力的将军。
在布卢瓦会谈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他。
马尔蒂尼邀请他共进晚餐,他同意了。
不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他,他其实是想拒绝的,可是他就是没法说出口。
于是他坐在这个全法国,甚至全欧洲最高贵的骑士,最风雅的贵族对面,默默无言。
“公爵阁下,既然您一直不愿赏脸与我攀谈,那只有我先开口了,”那个英俊的男人带着微笑,缓缓的开口,“我想知道阁下对会谈的前景有什么看法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想回答,还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并不抱乐观的看法,可是,我还是希望它能够成功。”马尔蒂尼稍待了一会儿,还是自己把话题接了下去。
“法国不应该再打仗了。”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异。
“不要那样惊奇的看着我,亲爱的内斯塔先生。”面前这个男子的笑容有着无可比拟的感染力,他不自觉的也弯曲了自己的唇角。
“我可以以天父的名义发誓,我说的是我的真心话,法国,不能再打仗了。”
“王室软弱无能,只能借着挑拨我们两边的关系来维持他们的地位,从……那个晚上之后的所有冲突,你都能看到王室操纵的影子。”
“结果就是战争一直在打,可是谁也没得到胜利,德国,西班牙,甚至英国的军队都进入了法国,把事情弄得更糟。”
“所以,我还是会尽力促使和谈成功的,您说呢?”
“您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他还是不能放弃怀疑和警觉。
“因为在现在和谈期间,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啊。”
“朋友……”
“不是么?您看我的副官安布好像和您的两位朋友很投缘啊。”
他转头看见另一桌上,自己那个大大咧咧的扈从正和马尔蒂尼的副官由斗酒变成了斗剑,皮尔洛坐在旁边观战,笑的异常开心。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我保罗啊,亚历……”
亚历……除了早逝的母亲,还没有人如此亲热的称呼他吧……他有些恍惚,有种酸酸的疼疼的感觉泛上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信使的来到便结束了这次聚会。
在听取禀报的时候,马尔蒂尼的神色没有变化,但是他敏感的觉察出那蓝绿色的眸子泛上了冷意
“看来,上天注定,今晚以后,我们还将是敌人。”这是他临走时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依然什么也没说,看着因为斗剑还不够尽兴的扈从不乐意的回到身边,他的对手,那个金发的副官,也不太情愿的跟随马尔蒂尼离开了。
第二天,他得知,国王,亨利三世假借和谈,派人暗杀了亨利"吉斯公爵。
应该是大仇得报么?为什么对这种为贵族不齿的行径他又感到如此的茫然?
正像那个人说的,战端再开,他所效忠的亨利"波旁王子和国王结盟,与吉斯家族抗衡。
又是一场场残酷的战斗,他参加了其中的大部分,但是他再也得不到搏杀的快感,有的只是越来越深的困惑。
城镇乡村被毁的满目苍夷,他清楚的知道那并不仅仅来自于两派教徒的战斗。
天主教,胡格诺教,天主教,胡格诺教……他痛苦的捂住前额
为什么在天父的名义下可以造成这么多罪恶?
他送神父回去的时候,听见村庄里两个农妇的抱怨她们的丈夫至今还在行伍:
“为什么这仗还打不完?”
“不过就是我们用拉丁文唱圣歌,胡格诺用法语唱圣歌么?至于一直打来打去嘛?”
“是啊,至于么?”
他睁开眼,皮尔洛不知何时站在他的面前。
他注意到那温和沉静的人眼眶微微的发红,毕竟,刚刚失去的人,是他们共同的朋友。
“安德烈,马雷克会在天堂幸福的。”
“不,桑德罗,我想对你说另外一件事。”只有在私下,他们才会使用如此亲密的称呼。
“什么事?”
“我们真的还要一直这样自相残杀下去么?”
“……”
“我不希望,马雷克的事情,有一天再发生在你,里诺,里卡多或者是我自己身上,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
“安德烈……”
“对不起,我失礼了。”
“不,你说的对。”
“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去见王子殿下。”
他深吸一口气,就算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他下面要说的话也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
“殿下,我请求您,改宗天主教,然后成为法国的国王。”
“公爵先生,您疯了吗?”虽然这样说着,但纳瓦拉王子亨利"波旁似乎并不显得太惊异,毕竟多年混乱的战争和政治早已将他造就为老练的政客。
“殿下,请原谅我的冒昧,可是我想过了,只有这样,法国才能结束战争。”
“结束战争?你看到有这个可能?”
“请恕我的冒昧直言,现在王权如此软弱,国王陛下又如此摇摆不定,如果继续战争,法国很快就没有国王了,也不会有王国。我希望把和平带给我的同胞们,希望法国有一位强有力的王能够结束这一切的杀戮和仇恨。”他坦然的道来。
“您是否太天真了?首先,国王还在,我怎么可能登上王位?其次,我虽然是名义上的王储,你认为北方的天主教同盟会真的接受我做国王?”亨利带着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他。
“这就是我向您提出来的,只要您同意改宗,我相信大部分已经厌倦了战争的人都会支持您的,为了巴黎,做一次弥撒是值得的。”他的口气很轻描淡写,但两个人都很明白这最后一句话的分量。
“至于国王陛下,”他再次停了下来,这次,再没有余地了,“我相信历史是会发生惊人的巧合的,就如同布卢瓦发生过的。”
“亚历桑德罗"内斯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亨利"波旁终究没有压住自己的情绪,失态的叫出了他的全名。
“我知道,殿下。”
“你想过这样做,你会得到什么后果么?”
“我愿意看到殿下的登基给人民带来的幸福,”
“所以,我愿以弑君之罪承受地狱的烈火。”
……
他的剑上还沾着国王的血,皮尔洛和加图索一声不吭的在他两边。
亨利"波旁站在他面前。
“请殿下逮捕我,杀害陛下的凶手。”他轻轻的笑了:“不过,请您放了我的两位朋友。”
“不,我要你们逃亡。”即将成为亨利四世的人踢了踢脚边的一具尸体,“是这个狂热的天主教徒为了给吉斯公爵报仇而刺杀了国王陛下。”
……
他骑的马在林中呼啸着飞奔。
皮尔洛和加图索紧跟在他后面。
他们都带着伤,虽然亨利"波旁为他们准备了掩饰,但是一部分忠于亨利三世的近卫军还是在追杀他们。
他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也相信那个人会接受他的要求。
但是,他们还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父啊,我犯下了重罪,我祈求您的惩罚,但,请在我的目标完成以后。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身边的加图索突然大声呼喝起来,他也看见了远方一支队伍的靠近。
看见那首领身上吉斯家族的纹章和他身边副官的金发的时候,他再也承受不住肩背伤口的剧痛和连续奔驰的劳累,从马上掉下,恍惚听见来自身前身后的惊呼。
如果下辈子还在人世,是不是就没有这些无谓的杀戮和战争了?是不是,就可以快乐的生活了?
昏过去的时候,他模糊的想。
1589年8月1日,亨利三世遭到暗杀。纳瓦拉的亨利登上王座,称亨利四世(1589—16),开始法国历史上的波旁王朝。
1593年7月25日,亨利四世在圣德尼大教堂改信天主教,取得了包括部分吉斯家族成员的天主教联盟的支持,凯旋进入巴黎。
1598年4月,亨利四世颁布“永久性”的“南特敕令”,成为基督教欧洲国家第一个宗教宽容和信仰自由的政策。
“亚历,亚历……”
被摇晃着醒过来,内斯塔一时还无法适应室内明亮的光线。
“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恩……”他含糊的答到。
“怎么老也不醒,弄得安德烈都把我叫来了……”
安德烈……?
他睁开眼,看见那双熟悉的蓝色眸子含笑望着他。
“队长……”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在梦里?是什么呢?
“好了小懒虫,该起来了,你看其他人晨练都快结束了。”
马尔蒂尼伸手拉开窗帘,让新鲜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
他望向窗外的训练场,刚好看见里诺"加图索和马西莫"安布罗西尼嘻嘻哈哈互相捶打着在跑步,安德烈"皮尔洛懒洋洋的跟在后面,看见这里的窗帘开了,笑着朝这边挥手。
里卡多"卡卡面前放着日课经,坐在草地上做早祷,约哈恩"古尔库夫坐在他身边,跟着很虔诚的画十字,阿尔贝托"吉拉迪诺在他们对面半躺着,歪着头笑着看他们。不远处,马雷克"扬库洛夫斯基和达里奥"西米奇显然是刚结束跑步,一边做着放松一边闲聊着……
他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有种道不明的感觉,酸酸的疼疼的又很舒服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一只熟悉温暖的臂膀拥上他的肩:“如果做了恶梦,回到现实中应该感觉更幸福……”
“是的,因为天父在我们身边。”他喃喃的说。
“亚历,你什么时候学的和里卡多一个腔调了?”
他微笑,看向窗外无垠的一片澄彻蓝天……